第61章 叫小白的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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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叫小白的小黑
“嚶……”
在聽見小狗撒嬌般的聲音的瞬間，一直守在白鸞烏龍身邊的薄慎頓時驚醒了。
只是他在驚醒之後，仔仔細細地盯著蜷縮在治療艙裏的小黑狗勾毛球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小白已經昏迷了快三天了。
救援的大型飛船再有半天就能抵達守望一號要塞了。
但薄慎也知道，跟著小白一塊兒來救他們的醫學生給小白下了診斷，他的腦組織因為太空環境過度暴露，所以出現了較為嚴重的損傷。
而且由於小白的生理和人類的相對特殊性，他也不能確定，究竟要用多久，小白才會醒過來。
不過，好消息是，醫學生說小白肯定是會醒的。
這就夠了。
薄慎仔細地把手伸進治療艙裏，把本能蜷縮起來的小狗勾重新攤平，避免出現小狗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意外壓到某根管線的麻煩。
幾乎就是薄慎即將收手的瞬間，他的虎口忽然間一熱，懵懵的人類收回手，在自己面前攤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地看了一眼掌心的濕漉。
他似乎是被小白舔了一下？
只是一會兒楞神的時間，掌心被小狗舔舔的痕跡就幹燥消失了。
薄慎努力平靜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聲對治療艙裏的小白說：“別怕哦，小白，我會一直等你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醫生說你需要很長的休眠自愈，所以你千萬不要太著急醒來哦。”
治療艙裏黑乎乎的小白一動不動。
薄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但醫生確實說過，小白雖然處在休眠狀態，但他的身體還是有基本的一些反應的。
就像是某種植物人。
人類直到這個時候，也終於回過頭來，看向了背後的另外兩個治療艙。
裏面躺著一只德牧小狗，還有一只小馬犬。
馬星星確實按照薄慎的指令，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下城裏開了懸浮車，沖到降落場位置裝下了所有原地等待的同學，並且就停在降落場無界的邊緣等待救援或者準備逃命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麽聰明的人。
以前上線下的義務學校的時候，他就是個中不溜的普通學生，唯一的特長就只有跑得比較快而已。
所以，對於自己認可的聰明人或者朋友的指令，馬星星永遠都會認真地執行。
小笨狗就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就算再正確的指揮，也有可能會出現力所不能及的意外。
更何況，雖然有相當大的一部分頂級懸浮車打的旗號是能在太空環境裏保護人體，可是實際上它們根本是漏洞百出。
所以，在懸浮車的玻璃出現異常裂痕的第一時間，本能就要保護大家的馬星星，他反手推開了準備貼上去的陌生機甲系同學，自己搶先一步貼了上去。
但的壓力和宇宙環境帶來的危險實在是太嚴重了，馬星星沒堅持幾秒，身體就開始告急，小狗的強悍基因覆蘇，耳朵尾巴不用說全都冒了出來，從前都沒有冒出來過的小狗毛毛也都露了出來。
也幸虧馬星星有小狗的基因，身體的強韌度比人類高了太多，要不然他這會兒應該已經碎成一灘肉泥了。
薄慎回頭的瞬間，就看見馬星星在無聊地扒拉治療艙的有機玻璃。
他明明已經暴露了小狗的身份，甚至還因此被鎖在了治療艙裏，等待回去以後被審問，等待接下來對他的處理通知。
可是他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緊張。
薄慎隱隱對馬星星產生了一絲懷疑。
不過這種懷疑並不是負面的，他只是懷疑馬星星的行動，是有人支持的而已。
註意到薄慎終於看向自己，治療艙裏小馬犬忍不住嚶嚶得更大聲了一些，還拼命地扒拉玻璃，像是在跟薄慎打招呼。
薄慎猶豫一秒，在看了一眼自己終端上的標準時淩晨五點之後，還是起身主動走向了馬星星的治療艙。
在薄慎起身之後，馬星星就再沒有扒拉治療艙的玻璃。
他只是眨巴眨巴小狗眼睛，看起來十分乖巧地望著薄慎。
薄慎走到了他跟前，低聲詢問到：“你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嗎？”
油光水滑的小馬犬猛地搖了搖頭。
只是在搖頭之後，他又猛地點了點頭。
雖然懸浮車不是專業的太空飛船，但昂貴的頂級懸浮車本身就使用了一定的弱場微設備，所以馬星星的受傷才沒有兩只專業的作戰小狗那麽嚴重，他其實在第二天就已經基本恢覆行動能力了。
他被鎖在治療艙裏，只是因為難以解決的身份問題而已。
馬星星在玻璃上哈了一大口熱氣，然後艱難地扒拉著自己不聽使喚的小狗爪爪，當著薄慎的面，寫出了一個字——【衣】。
薄慎：？
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因為馬星星不是專業的作戰犬，所以他一直以來穿的衣服都只是普通的人類衣服而已。
所以，在馬星星變成小馬犬用身體阻擋裂縫的時候，他全身上下的衣物都順勢脫落了。
只是變成小狗狀態的小狗穿沒穿衣服真的很不明顯。
這幾天天天白天圍著馬星星的治療艙陪他聊天給他解悶的同學們都沒註意到，馬星星沒穿衣服。
薄慎甚至懷疑，馬星星剛開始可能是被輻射損傷了腦組織，一時半會兒沒想到，但後來他可能就是單純地尷尬，不敢提起自己沒穿衣服這件事了。
並沒有什麽壞心眼的人類冷不丁地笑出了聲。
治療艙裏的小馬犬在聽見薄慎笑聲的瞬間，整只小狗都瞪著亮晶晶的眼睛呆住了。
薄慎你不是我的好兄弟嗎？我都努力避開那些同學，考慮到你的心情，等你把小白安頓好了，才來找你幫忙給我弄件小狗衣服穿穿了……你居然嘲笑我？！
到底還能不能好好地做兄弟了啊？！
但薄慎的笑聲並沒有惡意。
他只是單純地有一點點想笑而已。
在比劃了馬星星的小狗體型大小之後，薄慎就默默地在小白的空間紐裏找了一番，最終找到了幾件合適的小狗衣服。
不過，他一擡頭，就看見了小馬犬拼命哈氣在玻璃上維持的新字樣——【人】。
薄慎又猜到了馬星星的想法。
馬星星不想要維持小狗狀態了，他一直以來都是以人類的身份生活的，而且小狗的狀態沒辦法說話。
所以很明顯，哪怕小狗的狀態能夠讓他恢覆得更快一點，他也想要先變回人形。
薄慎直接從空間紐裏翻出了自己買來沒穿過的衣服，並且將它遞進了治療艙的小窗口裏。
拿到衣服的馬星星朝著薄慎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薄慎攤開手，背過了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之前坐在小白治療艙邊的位置。
漆黑的小狗就像一只毛茸茸的黑色抱枕玩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沒有猶豫，薄慎直接就從空間紐裏掏出了自己睡覺用的小毯子，在又一次狠心地把蜷縮的小狗勾強行攤成黑色大餅之後，就把小毯子塞進了治療艙裏，輕手輕腳地給小白蓋好肚子，把小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一回，他在旁邊等了好幾秒，小白都沒有再蜷縮成一團。
毛茸茸的小狗被毛茸茸的小毯子包裹著，看起來就像可口的小黑米餅餅。
在確認這個有效之後，薄慎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主動從空間紐裏掏出一床買給小白，但小白還沒有來得及用過的小被子，把它塞進了隔壁德牧小狗的治療艙裏，將沒有了一只爪爪的德牧小狗也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如果不是德古拉的話，他可能這會兒已經死透了，就算運氣好一點，也得要躺在治療艙裏治療個好幾年。
也不知道德古拉在外面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德牧小狗渾身上下的小狗毛毛都被剃了個幹凈，密密麻麻的傷痕遍布，不過聽醫生說，德古拉的戰鬥素養很優秀，所以他都及時護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只要等修養一兩天時間以後，小狗的身體基本恢覆了，他就會醒了。
薄慎對作戰犬的概念突然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明明和他那個時代的小狗飼養管理都沒有什麽差別的作戰犬，在作戰的時候，怎麽和他那根時代的小狗的那麽多的差別呢？
這些作戰犬的戰鬥方式，簡直就跟人類沒有什麽區別了。
不過，昨天吳同學就跟他說了，他選課的事已經搞定了，所以等他回去，應該就可以開始上作戰犬相關的通識課程了。
序列的指揮，也有一部分是需要直接指揮作戰犬在行星地表上作戰的。
等上完了作戰犬通識課，薄慎心想，他應該就能更深入地了解小白了吧？
薄慎並沒有在原地走神多久。
很快，那邊的馬星星就再次開始瘋狂拍打治療艙的玻璃，試圖引起他的註意。
這一次，薄慎快速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結果就聽見馬星星對他說：“薄哥，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這次出來參加實訓，就是為了解決作戰犬的身份問題出來的。”
薄慎的瞳孔微微動了動。
但他的表面上還是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他只是淡淡地盯著眼前的人形馬星星。
“你不要告訴我，這次的意外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馬星星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不是的，這次意外真的只是意外，我本來是準備等到被臨時戰爭調令的時候，主動站出來，好好表現，然後故意找個好機會因為救人或者立大功身受重傷暴露……”
薄慎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是誰安排你這麽做的？”
被打斷的馬星星頓時遲疑躊躇了起來。
但沒等他回答，薄慎就開口替他回答到：“是那位序列總指揮嗎？”
不大聰明的人形小狗頓時吃驚地看向了薄慎。
他完全沒想到薄慎居然連這都能猜到！
不過，仔細想想，他的生活圈那麽狹窄，除了奶奶就是治安所的人和工作，這些人薄慎幾乎都是認識的，所以在他開學的時候來接他的那位總指揮，確實是最可能的人選。
哇！真不愧是薄慎！這麽快就猜到了！
薄慎看著熱情小狗馬星星重新望向自己崇拜的目光，忍不住微微扶額。
雖然明明這個人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人類的教育，但是在行為習慣的細節裏，真的充滿了小狗的感覺。
只是，沒等薄慎在心底感慨兩句，那邊馬星星就繼續道：“如果你已經猜到的話，我就不需要多解釋了。那位總指揮說，等我們回去以後，他想要見見你。”
薄慎不禁挑眉。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總指揮竟然想要見他。
是因為小白嗎？
……
救援的大型飛船在經歷長達三天半的緩慢躍遷航行之後，終於抵達了守望一號要塞。
幾乎是下飛船的時候，薄慎就接到了來自校方的新生臨時停課通知。
這一屆的遠星指揮學校新生也確實不可能不停課。
畢竟，除了他們這些被留下來參加小救援任務的新生，剩下的新生這會兒都還在泛星滯留，至少還要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回來。
而在看完自己收到的學期課表以及停課通知之後，薄慎帶著裝著小白的臨時移動治療艙，就要下飛船，沒想到在飛船門外，就被一群他看起來很眼熟的小兔崽子堵了個正著。
薄慎在看到這群眼熟的小兔崽子的時候還楞了楞，最後努力思考了一秒，才發現這群小兔崽子是曾經在遠星逮著他羊毛薅的未成年搶劫犯。
他立刻警惕地停下了腳步。
這群小兔崽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薄慎狐疑地看向他們，結果沒想到這群小兔崽子裏為首的那一只笑瞇瞇地就湊到了他的跟前，並且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到：“你好，這是我的作戰犬編號83723，我的名字叫無情。”
他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曾經搶劫過薄慎的事了。
薄慎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者這個小兔崽子只是跟搶劫他的未成年長得很像。
但下一秒，他就聽見無情對他說：“以前的事我們必須要跟你道個歉，不過我們當時也是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才從你身上薅了一些食物想要活過那個冬天……”
“等一下，你們不只是薅了我的食物。”
薄慎打斷了這只小兔崽子的話。
他開始掰著自己的手指跟無情數到：“你們還搶了我一件厚外套，一條保暖外褲，一雙保暖襪……”
無情的耳朵紅了。
他也不想的啊！
可是他們是貓貓啊！
共同體雖然依然堅持允許實體貨幣進行流通，但貓貓連終端賬戶都沒有，就算買東西都只能趁黑市裏不進行終端交易弄一點實體貨幣來買的，至於什麽對於貧困線以下居民的生活補貼，貓貓們就更領不到了！
無情很努力地想要壓住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逐漸培養出的羞恥心，但最終他的貓貓耳朵還是冷不丁地冒了出來，完全控制不住地飛機著。
但薄慎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而已，他並沒有要追究這群未成年小兔崽子的們的意思。
如果一些小孩子被逼得只能通過從別人手裏搶奪的方式來獲取維持生命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那無疑是因為負責管理這個世界的規則或者人本身存在什麽問題。
只是……這群小兔崽子是作戰犬？
薄慎狐疑地瞥了一眼無情頭頂跟他剛剛的人類耳朵一樣發紅的毛茸茸耳朵。
鐵血狗黨卻沒有產生很強烈的，這耳朵我真的非摸不可的微妙沖動。
他真的是作戰犬嗎？
會不會是什麽人派來要把他騙到哪裏殺掉？
盡管內心充滿疑惑，但薄慎的表面上還是一片瞧不出的平靜。
無情在薄慎略帶壓迫性的目光中，竭力試圖給自己辯解，但是直到馬星星的臨時移動治療艙出來，他朝著押著這只偽裝人類的小狗的遠星指揮學校的實習學生出示了自己的證明，對方確認驗證了證明之後，將馬星星移交給他——薄慎才像是勉為其難地被說服了似的，決定跟這群小兔崽子一起離開，去見那位傳說中的總指揮。
來接薄慎和馬星星的一共有四只“作戰犬”。
薄慎上了他們的懸浮車，坐了沒一會兒，就有一只“作戰犬”偷偷摸摸地湊到了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對他努力解釋到：“以前那事，我們已經知道自己不對了。我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是如果你需要賠償的話，我都會盡力支付的。畢竟，從你身上搶的那些東西，確實讓我們活過了那個冬天。”
事實上，他們整個冬天都是這個人類和那只叫白鸞烏龍的超級作戰犬在養著的。
不過，為了避免暴露他們跟那只作戰犬的交易，他還是沒有敢跟這個人類提及這件事。
只有進了幼犬訓練基地，冷血無情他們才知道，那只作戰犬到底有多厲害，簡直是傳說級別的人物了，作戰犬的很多行動準則和訓練標準都是他定下來的。
冷血雖然沒有無情那麽聰明，但他是一只非常分得清知恩圖報的貓貓。
但誰成想，薄慎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問他：“我想要什麽樣的賠償都可以嗎？”
冷血：？
貓貓的腦子並不是聰明人的腦子，他只是能到差不多人類的智力水平均值而已。
雖然直覺隱隱有點不對勁，可冷血還是咬了咬牙，點頭答應到：“對，你想要什麽樣的賠償都可以。”
薄慎：“那好，你變出小狗的原型給我摸摸，我就原諒你們。”
冷血：“……”
這個……這個……他是貓貓不是狗勾，這個真不可能。
薄慎很快就從冷血頓時呆住的表情上，獲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已經猜到這群霜華星的小兔崽子到底是怎麽變成作戰犬的了！
霜華星就那麽一點人，而且裏面還有大量的連他都不如的文盲，整體氛圍更是得過且過，畢竟共同體給的基本生存福利還是可以的。
所以，應該幾乎不會有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從星港那邊搬到守望一號要塞這種繁華到什麽都要花錢的地方來。
那麽，最近的，成群結隊的，從霜華星來的，就只有那群白鸞烏龍讓他養著小貓崽子了！
咪咪是人形的貓貓，這群咪咪生的小貓崽子就更應該是人形貓貓了！
難怪他們要感謝他養活了他們一個冬天！
要知道，就他被搶的那些食物和衣服，就算只有四只貓貓，可能也就茍吃個一個月的，根本撐不到霜華星漫長的四個月冬天結束。
動腦子的時候顯然很聰明的人類只是看了還在糾結的冷血一眼，就補充到：“或者你變成貓貓給我摸摸，我也就原諒你們了。”
他也不是沒了那點食物就要餓死的人，所以他並不介意被走投無路的貓貓或者人搶一搶。
畢竟，這群小貓崽子雖然搶食物和衣服，但是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他，也沒有試圖逼迫他去取錢給他們。
如果只是單純的為了生存下去，薄慎是能接受這種行為的。
事實上，這群小貓崽子的行為，更接近把人圍起來強行乞討。
在聽見變成貓貓也可以的瞬間，冷血就冒出了橘白貓貓的耳朵和尾巴，他有點不敢置信地追問到：“變成貓貓給你摸摸真的也可以嗎？”
薄慎露出了非常和善的微笑。
“當然。”
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想要追究他們的意思，不過這群小貓崽子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那他可得好好盤盤。
原諒歸原諒，做錯的事就是做錯的事，並不會因為他的原諒而消失！
眼看著冷血就要傻傻地變成貓貓給薄慎盤小貓球玩。
正在懸浮車的駕駛位上坐著的無情終於註意到了自家大哥二楞子的行為，在冷血變成小橘白貓咪的瞬間，無情臉上的表情都快要繃不住了。
這和直接出賣那只心眼比蟲洞還多的頂級作戰犬有什麽區別，喵？！
但哪怕他撲出去，也來不及阻攔自家大哥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大哥被薄慎給抱了以來，在半空中因為重力而被拉成了一條貓。
薄慎摸貓的手法很生疏。
可是毛茸茸的小動物身上喜歡人類摸摸的部位是差不多的。
所以，在無情想好怎麽應付薄慎可能提出的問題之前，冷血就先被摸摸得忍不住貓貓呼嚕呼嚕了。
哪怕穿著制服，橘白貓貓也被薄慎摸摸下巴，摸摸得瞇起了金燦燦的小貓眼睛，粉色的爪爪止不住地就開始空氣踩奶。
看到自家大哥被摸摸得這麽舒服，另外兩只小貓崽子鐵爪和追命也默默地冒出了小貓耳朵和尾巴，尾巴豎得高高的，尾巴尖微微彎起來，小貓眼睛也瞪得圓溜溜的，很明顯就是也想被摸摸。
無情絕望地看著自己不爭氣的兄弟們。
這還讓他怎麽圓啊喵！
鐵證如山！
他們是薄慎之前養的那群小貓崽子的事已經暴露無疑了喵！
大家現在都已經是作戰犬了，都有智能訓導可以給自己摸摸了，怎麽兄弟們你們還是那麽不爭氣，被人類摸摸就毫無防備地露肚皮啊？！
而且——我們貓貓也不興露肚皮示好啊喵！
等這輛懸浮車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薄慎已經把整輛車上的小貓崽子們全都擼了一遍，貓貓的毛毛比小狗的毛毛要軟很多，不過摸起來也是毛茸茸的，他很喜歡這種手感。
最後一個被摸得亂七八糟的奶牛貓貓無情目送著薄慎帶著兩架移動治療艙下了車，一邊蹲在車門口瘋狂舔平自己被摸亂的毛毛，一邊拍了旁邊的傻大哥冷血的後腦勺一爪子，小貓嘴裏罵罵咧咧呼嚕呼嚕的，讓他趕緊把自己用喵語告訴他的消息，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告訴薄慎。
對自家兄弟毫無防備的冷血當場就被拍下了車。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他已經接受了一定的專業身體訓練，而且之前喪彪也有教過他們貓貓的傳統技能，所以冷血在半空中一個軲轆，緊接著就順暢地落了地。
他在落地的瞬間，就變回了人形。
人形貓貓的臉頰微微泛著紅，但他依然氣息勻稱地傳達了無情對薄慎的提醒：“要見你的其實不是那位總指揮。”
聽到這句話，連在治療艙裏躺平的馬星星都忍不住擡了一下頭。
可是薄慎就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似的，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回頭朝幾只小貓咪點了點頭。
普通的聰明人大多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非常的依賴自己的直覺。
薄慎也不例外。
他其實從很早就隱隱有種直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或者說陽謀的某個環節。
但直覺是不可能很清晰的。
他只能從各種蛛絲馬跡裏，察覺到什麽東西有可能會傷害自己，而什麽東西又不會傷害自己。
動腦子太累了，普通的聰明人都是不愛動腦子的，這也是他們明明聰明，卻依然普通得毫無存在感的核心原因。
見狀，冷血忍不住回頭對自家二弟喵著問了一句：“他沒聽清我話嗎？我的人話應該說的挺好的呀。”
無情原地變回人形，又給了自家大哥的後背一巴掌。
“他已經猜到了，不是沒聽清！”
冷血快速躲開了無情的巴掌：“喵！你有話好好說，別打我啊！”
無情：“打的就是大哥你不帶好頭！我們還是趕緊回基地去好好訓練吧，等白教回來了，還有我們挨訓的呢！”
冷血不服氣了：“為什麽啊喵？他憑什麽訓我們啊？”
無情當然知道是因為他們暴露了那只狗的真面目，但薄慎還沒走遠呢，他根本不敢跟自家大哥直說，只能靈魂三問：“你的越野成績及格了嗎？你上周的測試得了多少分？這周的測試你準備好了嗎？”
冷血，卒。
……
其實在踏進幼犬基地的時候，薄慎心底的那種懷疑就有了更清晰明確的方向。
他認為，一名掌控最大的探索序列的老指揮是不可能做出這種細致到個人的陰謀陽謀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借著他的名義在做這件事。
當然，老指揮可能也默許了這件事的存在。
畢竟，薄慎都能看出來，他們推動這些事，根本上就是想要加快作戰犬加入共同體的人口體系。
也許確實不是所有的作戰犬都擁有足夠的智力水平，來加入共同體，像一個人類那樣生活的。
但一定有一部分作戰犬，已經能夠達到人類的平均智力水平了。
而這部分作戰犬一旦加入人類的戶籍系統，最直觀的優勢就會給人類的基因庫帶來數不勝數的新基因形式，從而暫時緩解掉共同體人口哪怕按照模型社會化撫養量產都沒辦法追上星域快速擴張的燃眉之急。
這樣的話，共同體就不會被逼著在近乎無解的擴張威脅問題面前，采取最終的滅絕性的極端阻止手段。
智能引導很快就出現在了薄慎的跟前。
它將薄慎引導到了一處房間之中，房間是標準的作戰犬單人宿舍，裏面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還有一扇開得很大的窗戶。
看著就跟小白在遠星指揮學校裏的那間小房間，沒有太多的區別。
只不過這裏的這間房間，相對的面積要更大一些，而且有兩張椅子。
薄慎還是第一次進作戰犬的基地。
他被引導著進門，就在房間裏的椅子上坐下了，智能引導還向他詢問了需要什麽飲料。
薄慎只要了一杯白開水。
沒過幾分鐘，那位真正想見他的人就出現了。
確切一點說，應該是他的全息影像出現在了突然黑暗下去的房間裏。
這似乎是一個很年輕的人。
“很高興看見你們活著回來，我叫加西莫多。”
薄慎的眼底閃過了一絲了然。
他是瞥見過小白終端上那個退役作戰犬前輩的名字的，他就叫加西莫多。
加西莫多在簡單地恭喜了馬星星一句之後，就對他說：“你奶奶的戶籍身份問題我已經基本解決了，而且她來了守望一號要塞，你如果想要見她的話，只要撥打這個通訊問問你奶奶現在在哪就好了。順便，我也給你們參加這次小救援任務受困的學生，都申請了一批獎金，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奶奶過來以後，你們的花銷太大要怎麽辦。”
馬星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做出了感謝。
加西莫多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反應，所以他繼續道：“我親愛的年輕人，你在擔心什麽？是在擔心你的學籍和身份嗎？你放心，明天共同體就會公布新的入籍標準了，後天入籍考試就會開始，你只需要到時候參加那場考試，考試及格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聞言，馬星星點了點頭。
加西莫多的視線終於真實地落在了薄慎的身上，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背地裏的陰謀家。
不過，薄慎雖然依賴直覺，但也不會太以貌取人。
“輪到你了，我親愛的薄同學，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什麽，但我還是要說，你如果能真地取代我，那就太好了。”
薄慎的臉色頓時變了一下。
他幾乎是本能地看向了馬星星。
馬星星被他看得一懵。
但兩人曾經一起上過速成班的默契，讓他在懵逼之後，快速地意識到了薄慎的意思。
接下來的內容薄慎並不希望他聽見，所以他突然看他的這一下，就是希望他主動離開。
馬星星是個很寬和的人。
他並不覺得薄慎剛剛在旁邊聽了這個人跟自己說的話，而等這個人跟薄慎說話的時候，薄慎卻希望他離開一下，有什麽不對。
每個人都有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
更何況，奶奶都說薄慎是個脾氣很好的好人。
他只是在剛剛沒有什麽不希望薄慎知道的秘密而已。
薄慎很快就將馬星星的移動治療艙推到了房間的外面。
等他再次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加西莫多已經坐了下來，一副要和他促膝長談的架勢。
但薄慎始終保持著警惕。
他還記得小白是怎麽罵這個人的。
“看你現在的表現，你應該已經猜到了你自己其實也不是什麽正常的人類了，對吧？”
薄慎微微頷首。
加西莫多長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我以前很笨很笨的，可是自從死過一次之後，我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薄慎：“你到底有什麽想要和我說的？”
加西莫多收回視線，終於不再繞彎子：“你的報廢年限也快到了。”
薄慎的瞳孔驟縮了一下。
“報廢年限”這個詞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測。
“其實按照葉指揮的性格，可能就算你不願意加入我們的計劃，你也能夠得到一支我們想辦法從泛星搞回來的解鎖藥劑。”說到藥劑的瞬間，加西莫多眨了眨眼睛，頭頂也冒出了兩只小狗耳朵，“但是，現在跟你談話的是我。”
薄慎：“我不是一個不會背後告狀的人。”
加西莫多：“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的計劃，我可以給你兩只解鎖藥劑。”
薄慎立刻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安安靜靜躺在治療艙裏的小白。
“因為小白也面臨報廢年限的問題嗎？”
加西莫多點了點頭。
“其實我們已經派出了很多人，去泛星試圖破解你們這些被他們制造出來的工程性造物的鎖定了，但很遺憾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未能獲得足夠的信息情報，能夠讓我們在共同體內能造出你們都通用的解鎖藥劑。”
薄慎沒有猶豫。
“我需要知道你到底希望我去做點什麽。”
加西莫多打了個響指，很快一份紙質文件就被一旁的智能吐了出來，遞到了薄慎的手中。
那是一份臥底文件。
“泛星那些跟共同體保持敵對的勢力，是不會讓任何正常的人類靠近他們科技研究核心成果的，所以我們需要你。”
薄慎一邊瀏覽文件，一邊淡淡地詢問到：“為什麽不派作戰犬去？”
加西莫多：“作戰犬在他們那裏都不算人，只是單純的護衛寵物玩具小狗而已。”
聽到這句話，薄慎直接合上了瀏覽了關鍵部分的文件。
“我答應你，不過你得盡快將解鎖藥劑送給我。”
加西莫多沒有想到這個人類會答應得這麽快。
畢竟，他騙白鸞烏龍退役作為他的備用計劃，都用了這麽多年。
“你接下來的學習課程可能會被安排得非常擁擠和困難，為了能盡量保證你的行動存活率。”
薄慎異常的堅定：“我知道。”
“那就好。”
……
白鸞烏龍知道自己冒險異形化跳出機甲艙去救薄慎，可能會面臨非常嚴重的損傷風險。
但他沒想到，自己在治療艙裏一躺就是三年。
他醒來的時候，薄慎還在上課，不過他蘇醒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薄慎的終端。
而且，正在上課的薄慎也立刻給他的小狗終端發了消息，說會馬上請假回來看他。
薄慎甚至還給他發了一個飛吻！
依然全身漆黑的小狗樂壞了，剛醒沒多久就抱著自己的小狗終端在治療艙裏瘋狂打滾。
更讓白鸞烏龍開心的是，在他休眠治療的這三年裏，作戰犬已經獲得了參加入籍考試的資格。
而序列考慮到他的功勞和退役狀態，第一個就將他的戶籍特批入籍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已經是一名共同體的人類了。
或者說，是共同體的正式自由居民了。
他能夠上學了。
不過，等薄慎畢業的時候，他大概還沒有畢業吧？
白鸞烏龍立刻開始查閱遠星指揮學校的提前畢業有關事項規則。
但他查著查著，漆黑的小狗臉上並不明顯的笑容就漸漸消失了，小狗都快要本能吐出來的粉色小狗舌頭也跟著緊緊合攏的嘴筒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好像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這麽想著，白鸞烏龍調出了薄慎這三年排得滿滿的課表成績——【第一學期，作戰犬通識，100分】。
首先，這三年他都在休眠治療，所以應該沒有人能幫薄慎作弊修改成績。
所以，薄慎是真的在期末的時候，憑本事考了滿分。
【作戰犬通識課本第一頁：共同體對於作戰犬會進行一定的初步篩選，只有確認健全能夠完成任務要求的作戰犬，才會被培養為作戰犬。】
小狗按著終端的爪爪，微微顫抖。
怎麽回事啊？！
他明明把薄慎的終端選課選作戰犬通識的可能性都禁掉了的啊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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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
在聽見小狗撒嬌般的聲音的瞬間，一直守在白鸞烏龍身邊的薄慎頓時驚醒了。
只是他在驚醒之後，仔仔細細地盯著蜷縮在治療艙裏的小黑狗勾毛球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小白已經昏迷了快三天了。
救援的大型飛船再有半天就能抵達守望一號要塞了。
但薄慎也知道，跟著小白一塊兒來救他們的醫學生給小白下了診斷，他的腦組織因為太空環境過度暴露，所以出現了較為嚴重的損傷。
而且由於小白的生理和人類的相對特殊性，他也不能確定，究竟要用多久，小白才會醒過來。
不過，好消息是，醫學生說小白肯定是會醒的。
這就夠了。
薄慎仔細地把手伸進治療艙裏，把本能蜷縮起來的小狗勾重新攤平，避免出現小狗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意外壓到某根管線的麻煩。
幾乎就是薄慎即將收手的瞬間，他的虎口忽然間一熱，懵懵的人類收回手，在自己面前攤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地看了一眼掌心的濕漉。
他似乎是被小白舔了一下？
只是一會兒楞神的時間，掌心被小狗舔舔的痕跡就幹燥消失了。
薄慎努力平靜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聲對治療艙裏的小白說：“別怕哦，小白，我會一直等你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醫生說你需要很長的休眠自愈，所以你千萬不要太著急醒來哦。”
治療艙裏黑乎乎的小白一動不動。
薄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但醫生確實說過，小白雖然處在休眠狀態，但他的身體還是有基本的一些反應的。
就像是某種植物人。
人類直到這個時候，也終於回過頭來，看向了背後的另外兩個治療艙。
裏面躺著一只德牧小狗，還有一只小馬犬。
馬星星確實按照薄慎的指令，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下城裏開了懸浮車，沖到降落場位置裝下了所有原地等待的同學，並且就停在降落場無界的邊緣等待救援或者準備逃命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麽聰明的人。
以前上線下的義務學校的時候，他就是個中不溜的普通學生，唯一的特長就只有跑得比較快而已。
所以，對於自己認可的聰明人或者朋友的指令，馬星星永遠都會認真地執行。
小笨狗就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就算再正確的指揮，也有可能會出現力所不能及的意外。
更何況，雖然有相當大的一部分頂級懸浮車打的旗號是能在太空環境裏保護人體，可是實際上它們根本是漏洞百出。
所以，在懸浮車的玻璃出現異常裂痕的第一時間，本能就要保護大家的馬星星，他反手推開了準備貼上去的陌生機甲系同學，自己搶先一步貼了上去。
但的壓力和宇宙環境帶來的危險實在是太嚴重了，馬星星沒堅持幾秒，身體就開始告急，小狗的強悍基因覆蘇，耳朵尾巴不用說全都冒了出來，從前都沒有冒出來過的小狗毛毛也都露了出來。
也幸虧馬星星有小狗的基因，身體的強韌度比人類高了太多，要不然他這會兒應該已經碎成一灘肉泥了。
薄慎回頭的瞬間，就看見馬星星在無聊地扒拉治療艙的有機玻璃。
他明明已經暴露了小狗的身份，甚至還因此被鎖在了治療艙裏，等待回去以後被審問，等待接下來對他的處理通知。
可是他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緊張。
薄慎隱隱對馬星星產生了一絲懷疑。
不過這種懷疑並不是負面的，他只是懷疑馬星星的行動，是有人支持的而已。
註意到薄慎終於看向自己，治療艙裏小馬犬忍不住嚶嚶得更大聲了一些，還拼命地扒拉玻璃，像是在跟薄慎打招呼。
薄慎猶豫一秒，在看了一眼自己終端上的標準時淩晨五點之後，還是起身主動走向了馬星星的治療艙。
在薄慎起身之後，馬星星就再沒有扒拉治療艙的玻璃。
他只是眨巴眨巴小狗眼睛，看起來十分乖巧地望著薄慎。
薄慎走到了他跟前，低聲詢問到：“你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嗎？”
油光水滑的小馬犬猛地搖了搖頭。
只是在搖頭之後，他又猛地點了點頭。
雖然懸浮車不是專業的太空飛船，但昂貴的頂級懸浮車本身就使用了一定的弱場微設備，所以馬星星的受傷才沒有兩只專業的作戰小狗那麽嚴重，他其實在第二天就已經基本恢覆行動能力了。
他被鎖在治療艙裏，只是因為難以解決的身份問題而已。
馬星星在玻璃上哈了一大口熱氣，然後艱難地扒拉著自己不聽使喚的小狗爪爪，當著薄慎的面，寫出了一個字——【衣】。
薄慎：？
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因為馬星星不是專業的作戰犬，所以他一直以來穿的衣服都只是普通的人類衣服而已。
所以，在馬星星變成小馬犬用身體阻擋裂縫的時候，他全身上下的衣物都順勢脫落了。
只是變成小狗狀態的小狗穿沒穿衣服真的很不明顯。
這幾天天天白天圍著馬星星的治療艙陪他聊天給他解悶的同學們都沒註意到，馬星星沒穿衣服。
薄慎甚至懷疑，馬星星剛開始可能是被輻射損傷了腦組織，一時半會兒沒想到，但後來他可能就是單純地尷尬，不敢提起自己沒穿衣服這件事了。
並沒有什麽壞心眼的人類冷不丁地笑出了聲。
治療艙裏的小馬犬在聽見薄慎笑聲的瞬間，整只小狗都瞪著亮晶晶的眼睛呆住了。
薄慎你不是我的好兄弟嗎？我都努力避開那些同學，考慮到你的心情，等你把小白安頓好了，才來找你幫忙給我弄件小狗衣服穿穿了……你居然嘲笑我？！
到底還能不能好好地做兄弟了啊？！
但薄慎的笑聲並沒有惡意。
他只是單純地有一點點想笑而已。
在比劃了馬星星的小狗體型大小之後，薄慎就默默地在小白的空間紐裏找了一番，最終找到了幾件合適的小狗衣服。
不過，他一擡頭，就看見了小馬犬拼命哈氣在玻璃上維持的新字樣——【人】。
薄慎又猜到了馬星星的想法。
馬星星不想要維持小狗狀態了，他一直以來都是以人類的身份生活的，而且小狗的狀態沒辦法說話。
所以很明顯，哪怕小狗的狀態能夠讓他恢覆得更快一點，他也想要先變回人形。
薄慎直接從空間紐裏翻出了自己買來沒穿過的衣服，並且將它遞進了治療艙的小窗口裏。
拿到衣服的馬星星朝著薄慎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薄慎攤開手，背過了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之前坐在小白治療艙邊的位置。
漆黑的小狗就像一只毛茸茸的黑色抱枕玩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沒有猶豫，薄慎直接就從空間紐裏掏出了自己睡覺用的小毯子，在又一次狠心地把蜷縮的小狗勾強行攤成黑色大餅之後，就把小毯子塞進了治療艙裏，輕手輕腳地給小白蓋好肚子，把小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一回，他在旁邊等了好幾秒，小白都沒有再蜷縮成一團。
毛茸茸的小狗被毛茸茸的小毯子包裹著，看起來就像可口的小黑米餅餅。
在確認這個有效之後，薄慎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主動從空間紐裏掏出一床買給小白，但小白還沒有來得及用過的小被子，把它塞進了隔壁德牧小狗的治療艙裏，將沒有了一只爪爪的德牧小狗也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如果不是德古拉的話，他可能這會兒已經死透了，就算運氣好一點，也得要躺在治療艙裏治療個好幾年。
也不知道德古拉在外面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德牧小狗渾身上下的小狗毛毛都被剃了個幹凈，密密麻麻的傷痕遍布，不過聽醫生說，德古拉的戰鬥素養很優秀，所以他都及時護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只要等修養一兩天時間以後，小狗的身體基本恢覆了，他就會醒了。
薄慎對作戰犬的概念突然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明明和他那個時代的小狗飼養管理都沒有什麽差別的作戰犬，在作戰的時候，怎麽和他那根時代的小狗的那麽多的差別呢？
這些作戰犬的戰鬥方式，簡直就跟人類沒有什麽區別了。
不過，昨天吳同學就跟他說了，他選課的事已經搞定了，所以等他回去，應該就可以開始上作戰犬相關的通識課程了。
序列的指揮，也有一部分是需要直接指揮作戰犬在行星地表上作戰的。
等上完了作戰犬通識課，薄慎心想，他應該就能更深入地了解小白了吧？
薄慎並沒有在原地走神多久。
很快，那邊的馬星星就再次開始瘋狂拍打治療艙的玻璃，試圖引起他的註意。
這一次，薄慎快速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結果就聽見馬星星對他說：“薄哥，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這次出來參加實訓，就是為了解決作戰犬的身份問題出來的。”
薄慎的瞳孔微微動了動。
但他的表面上還是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他只是淡淡地盯著眼前的人形馬星星。
“你不要告訴我，這次的意外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馬星星的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不是的，這次意外真的只是意外，我本來是準備等到被臨時戰爭調令的時候，主動站出來，好好表現，然後故意找個好機會因為救人或者立大功身受重傷暴露……”
薄慎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是誰安排你這麽做的？”
被打斷的馬星星頓時遲疑躊躇了起來。
但沒等他回答，薄慎就開口替他回答到：“是那位序列總指揮嗎？”
不大聰明的人形小狗頓時吃驚地看向了薄慎。
他完全沒想到薄慎居然連這都能猜到！
不過，仔細想想，他的生活圈那麽狹窄，除了奶奶就是治安所的人和工作，這些人薄慎幾乎都是認識的，所以在他開學的時候來接他的那位總指揮，確實是最可能的人選。
哇！真不愧是薄慎！這麽快就猜到了！
薄慎看著熱情小狗馬星星重新望向自己崇拜的目光，忍不住微微扶額。
雖然明明這個人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人類的教育，但是在行為習慣的細節裏，真的充滿了小狗的感覺。
只是，沒等薄慎在心底感慨兩句，那邊馬星星就繼續道：“如果你已經猜到的話，我就不需要多解釋了。那位總指揮說，等我們回去以後，他想要見見你。”
薄慎不禁挑眉。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總指揮竟然想要見他。
是因為小白嗎？
……
救援的大型飛船在經歷長達三天半的緩慢躍遷航行之後，終於抵達了守望一號要塞。
幾乎是下飛船的時候，薄慎就接到了來自校方的新生臨時停課通知。
這一屆的遠星指揮學校新生也確實不可能不停課。
畢竟，除了他們這些被留下來參加小救援任務的新生，剩下的新生這會兒都還在泛星滯留，至少還要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回來。
而在看完自己收到的學期課表以及停課通知之後，薄慎帶著裝著小白的臨時移動治療艙，就要下飛船，沒想到在飛船門外，就被一群他看起來很眼熟的小兔崽子堵了個正著。
薄慎在看到這群眼熟的小兔崽子的時候還楞了楞，最後努力思考了一秒，才發現這群小兔崽子是曾經在遠星逮著他羊毛薅的未成年搶劫犯。
他立刻警惕地停下了腳步。
這群小兔崽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薄慎狐疑地看向他們，結果沒想到這群小兔崽子裏為首的那一只笑瞇瞇地就湊到了他的跟前，並且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到：“你好，這是我的作戰犬編號83723，我的名字叫無情。”
他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曾經搶劫過薄慎的事了。
薄慎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者這個小兔崽子只是跟搶劫他的未成年長得很像。
但下一秒，他就聽見無情對他說：“以前的事我們必須要跟你道個歉，不過我們當時也是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才從你身上薅了一些食物想要活過那個冬天……”
“等一下，你們不只是薅了我的食物。”
薄慎打斷了這只小兔崽子的話。
他開始掰著自己的手指跟無情數到：“你們還搶了我一件厚外套，一條保暖外褲，一雙保暖襪……”
無情的耳朵紅了。
他也不想的啊！
可是他們是貓貓啊！
共同體雖然依然堅持允許實體貨幣進行流通，但貓貓連終端賬戶都沒有，就算買東西都只能趁黑市裏不進行終端交易弄一點實體貨幣來買的，至於什麽對於貧困線以下居民的生活補貼，貓貓們就更領不到了！
無情很努力地想要壓住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逐漸培養出的羞恥心，但最終他的貓貓耳朵還是冷不丁地冒了出來，完全控制不住地飛機著。
但薄慎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而已，他並沒有要追究這群未成年小兔崽子的們的意思。
如果一些小孩子被逼得只能通過從別人手裏搶奪的方式來獲取維持生命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那無疑是因為負責管理這個世界的規則或者人本身存在什麽問題。
只是……這群小兔崽子是作戰犬？
薄慎狐疑地瞥了一眼無情頭頂跟他剛剛的人類耳朵一樣發紅的毛茸茸耳朵。
鐵血狗黨卻沒有產生很強烈的，這耳朵我真的非摸不可的微妙沖動。
他真的是作戰犬嗎？
會不會是什麽人派來要把他騙到哪裏殺掉？
盡管內心充滿疑惑，但薄慎的表面上還是一片瞧不出的平靜。
無情在薄慎略帶壓迫性的目光中，竭力試圖給自己辯解，但是直到馬星星的臨時移動治療艙出來，他朝著押著這只偽裝人類的小狗的遠星指揮學校的實習學生出示了自己的證明，對方確認驗證了證明之後，將馬星星移交給他——薄慎才像是勉為其難地被說服了似的，決定跟這群小兔崽子一起離開，去見那位傳說中的總指揮。
來接薄慎和馬星星的一共有四只“作戰犬”。
薄慎上了他們的懸浮車，坐了沒一會兒，就有一只“作戰犬”偷偷摸摸地湊到了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對他努力解釋到：“以前那事，我們已經知道自己不對了。我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是如果你需要賠償的話，我都會盡力支付的。畢竟，從你身上搶的那些東西，確實讓我們活過了那個冬天。”
事實上，他們整個冬天都是這個人類和那只叫白鸞烏龍的超級作戰犬在養著的。
不過，為了避免暴露他們跟那只作戰犬的交易，他還是沒有敢跟這個人類提及這件事。
只有進了幼犬訓練基地，冷血無情他們才知道，那只作戰犬到底有多厲害，簡直是傳說級別的人物了，作戰犬的很多行動準則和訓練標準都是他定下來的。
冷血雖然沒有無情那麽聰明，但他是一只非常分得清知恩圖報的貓貓。
但誰成想，薄慎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問他：“我想要什麽樣的賠償都可以嗎？”
冷血：？
貓貓的腦子並不是聰明人的腦子，他只是能到差不多人類的智力水平均值而已。
雖然直覺隱隱有點不對勁，可冷血還是咬了咬牙，點頭答應到：“對，你想要什麽樣的賠償都可以。”
薄慎：“那好，你變出小狗的原型給我摸摸，我就原諒你們。”
冷血：“……”
這個……這個……他是貓貓不是狗勾，這個真不可能。
薄慎很快就從冷血頓時呆住的表情上，獲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已經猜到這群霜華星的小兔崽子到底是怎麽變成作戰犬的了！
霜華星就那麽一點人，而且裏面還有大量的連他都不如的文盲，整體氛圍更是得過且過，畢竟共同體給的基本生存福利還是可以的。
所以，應該幾乎不會有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從星港那邊搬到守望一號要塞這種繁華到什麽都要花錢的地方來。
那麽，最近的，成群結隊的，從霜華星來的，就只有那群白鸞烏龍讓他養著小貓崽子了！
咪咪是人形的貓貓，這群咪咪生的小貓崽子就更應該是人形貓貓了！
難怪他們要感謝他養活了他們一個冬天！
要知道，就他被搶的那些食物和衣服，就算只有四只貓貓，可能也就茍吃個一個月的，根本撐不到霜華星漫長的四個月冬天結束。
動腦子的時候顯然很聰明的人類只是看了還在糾結的冷血一眼，就補充到：“或者你變成貓貓給我摸摸，我也就原諒你們了。”
他也不是沒了那點食物就要餓死的人，所以他並不介意被走投無路的貓貓或者人搶一搶。
畢竟，這群小貓崽子雖然搶食物和衣服，但是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他，也沒有試圖逼迫他去取錢給他們。
如果只是單純的為了生存下去，薄慎是能接受這種行為的。
事實上，這群小貓崽子的行為，更接近把人圍起來強行乞討。
在聽見變成貓貓也可以的瞬間，冷血就冒出了橘白貓貓的耳朵和尾巴，他有點不敢置信地追問到：“變成貓貓給你摸摸真的也可以嗎？”
薄慎露出了非常和善的微笑。
“當然。”
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想要追究他們的意思，不過這群小貓崽子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那他可得好好盤盤。
原諒歸原諒，做錯的事就是做錯的事，並不會因為他的原諒而消失！
眼看著冷血就要傻傻地變成貓貓給薄慎盤小貓球玩。
正在懸浮車的駕駛位上坐著的無情終於註意到了自家大哥二楞子的行為，在冷血變成小橘白貓咪的瞬間，無情臉上的表情都快要繃不住了。
這和直接出賣那只心眼比蟲洞還多的頂級作戰犬有什麽區別，喵？！
但哪怕他撲出去，也來不及阻攔自家大哥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大哥被薄慎給抱了以來，在半空中因為重力而被拉成了一條貓。
薄慎摸貓的手法很生疏。
可是毛茸茸的小動物身上喜歡人類摸摸的部位是差不多的。
所以，在無情想好怎麽應付薄慎可能提出的問題之前，冷血就先被摸摸得忍不住貓貓呼嚕呼嚕了。
哪怕穿著制服，橘白貓貓也被薄慎摸摸下巴，摸摸得瞇起了金燦燦的小貓眼睛，粉色的爪爪止不住地就開始空氣踩奶。
看到自家大哥被摸摸得這麽舒服，另外兩只小貓崽子鐵爪和追命也默默地冒出了小貓耳朵和尾巴，尾巴豎得高高的，尾巴尖微微彎起來，小貓眼睛也瞪得圓溜溜的，很明顯就是也想被摸摸。
無情絕望地看著自己不爭氣的兄弟們。
這還讓他怎麽圓啊喵！
鐵證如山！
他們是薄慎之前養的那群小貓崽子的事已經暴露無疑了喵！
大家現在都已經是作戰犬了，都有智能訓導可以給自己摸摸了，怎麽兄弟們你們還是那麽不爭氣，被人類摸摸就毫無防備地露肚皮啊？！
而且——我們貓貓也不興露肚皮示好啊喵！
等這輛懸浮車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薄慎已經把整輛車上的小貓崽子們全都擼了一遍，貓貓的毛毛比小狗的毛毛要軟很多，不過摸起來也是毛茸茸的，他很喜歡這種手感。
最後一個被摸得亂七八糟的奶牛貓貓無情目送著薄慎帶著兩架移動治療艙下了車，一邊蹲在車門口瘋狂舔平自己被摸亂的毛毛，一邊拍了旁邊的傻大哥冷血的後腦勺一爪子，小貓嘴裏罵罵咧咧呼嚕呼嚕的，讓他趕緊把自己用喵語告訴他的消息，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告訴薄慎。
對自家兄弟毫無防備的冷血當場就被拍下了車。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他已經接受了一定的專業身體訓練，而且之前喪彪也有教過他們貓貓的傳統技能，所以冷血在半空中一個軲轆，緊接著就順暢地落了地。
他在落地的瞬間，就變回了人形。
人形貓貓的臉頰微微泛著紅，但他依然氣息勻稱地傳達了無情對薄慎的提醒：“要見你的其實不是那位總指揮。”
聽到這句話，連在治療艙裏躺平的馬星星都忍不住擡了一下頭。
可是薄慎就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似的，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回頭朝幾只小貓咪點了點頭。
普通的聰明人大多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非常的依賴自己的直覺。
薄慎也不例外。
他其實從很早就隱隱有種直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或者說陽謀的某個環節。
但直覺是不可能很清晰的。
他只能從各種蛛絲馬跡裏，察覺到什麽東西有可能會傷害自己，而什麽東西又不會傷害自己。
動腦子太累了，普通的聰明人都是不愛動腦子的，這也是他們明明聰明，卻依然普通得毫無存在感的核心原因。
見狀，冷血忍不住回頭對自家二弟喵著問了一句：“他沒聽清我話嗎？我的人話應該說的挺好的呀。”
無情原地變回人形，又給了自家大哥的後背一巴掌。
“他已經猜到了，不是沒聽清！”
冷血快速躲開了無情的巴掌：“喵！你有話好好說，別打我啊！”
無情：“打的就是大哥你不帶好頭！我們還是趕緊回基地去好好訓練吧，等白教回來了，還有我們挨訓的呢！”
冷血不服氣了：“為什麽啊喵？他憑什麽訓我們啊？”
無情當然知道是因為他們暴露了那只狗的真面目，但薄慎還沒走遠呢，他根本不敢跟自家大哥直說，只能靈魂三問：“你的越野成績及格了嗎？你上周的測試得了多少分？這周的測試你準備好了嗎？”
冷血，卒。
……
其實在踏進幼犬基地的時候，薄慎心底的那種懷疑就有了更清晰明確的方向。
他認為，一名掌控最大的探索序列的老指揮是不可能做出這種細致到個人的陰謀陽謀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借著他的名義在做這件事。
當然，老指揮可能也默許了這件事的存在。
畢竟，薄慎都能看出來，他們推動這些事，根本上就是想要加快作戰犬加入共同體的人口體系。
也許確實不是所有的作戰犬都擁有足夠的智力水平，來加入共同體，像一個人類那樣生活的。
但一定有一部分作戰犬，已經能夠達到人類的平均智力水平了。
而這部分作戰犬一旦加入人類的戶籍系統，最直觀的優勢就會給人類的基因庫帶來數不勝數的新基因形式，從而暫時緩解掉共同體人口哪怕按照模型社會化撫養量產都沒辦法追上星域快速擴張的燃眉之急。
這樣的話，共同體就不會被逼著在近乎無解的擴張威脅問題面前，采取最終的滅絕性的極端阻止手段。
智能引導很快就出現在了薄慎的跟前。
它將薄慎引導到了一處房間之中，房間是標準的作戰犬單人宿舍，裏面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還有一扇開得很大的窗戶。
看著就跟小白在遠星指揮學校裏的那間小房間，沒有太多的區別。
只不過這裏的這間房間，相對的面積要更大一些，而且有兩張椅子。
薄慎還是第一次進作戰犬的基地。
他被引導著進門，就在房間裏的椅子上坐下了，智能引導還向他詢問了需要什麽飲料。
薄慎只要了一杯白開水。
沒過幾分鐘，那位真正想見他的人就出現了。
確切一點說，應該是他的全息影像出現在了突然黑暗下去的房間裏。
這似乎是一個很年輕的人。
“很高興看見你們活著回來，我叫加西莫多。”
薄慎的眼底閃過了一絲了然。
他是瞥見過小白終端上那個退役作戰犬前輩的名字的，他就叫加西莫多。
加西莫多在簡單地恭喜了馬星星一句之後，就對他說：“你奶奶的戶籍身份問題我已經基本解決了，而且她來了守望一號要塞，你如果想要見她的話，只要撥打這個通訊問問你奶奶現在在哪就好了。順便，我也給你們參加這次小救援任務受困的學生，都申請了一批獎金，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奶奶過來以後，你們的花銷太大要怎麽辦。”
馬星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做出了感謝。
加西莫多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反應，所以他繼續道：“我親愛的年輕人，你在擔心什麽？是在擔心你的學籍和身份嗎？你放心，明天共同體就會公布新的入籍標準了，後天入籍考試就會開始，你只需要到時候參加那場考試，考試及格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聞言，馬星星點了點頭。
加西莫多的視線終於真實地落在了薄慎的身上，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背地裏的陰謀家。
不過，薄慎雖然依賴直覺，但也不會太以貌取人。
“輪到你了，我親愛的薄同學，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什麽，但我還是要說，你如果能真地取代我，那就太好了。”
薄慎的臉色頓時變了一下。
他幾乎是本能地看向了馬星星。
馬星星被他看得一懵。
但兩人曾經一起上過速成班的默契，讓他在懵逼之後，快速地意識到了薄慎的意思。
接下來的內容薄慎並不希望他聽見，所以他突然看他的這一下，就是希望他主動離開。
馬星星是個很寬和的人。
他並不覺得薄慎剛剛在旁邊聽了這個人跟自己說的話，而等這個人跟薄慎說話的時候，薄慎卻希望他離開一下，有什麽不對。
每個人都有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
更何況，奶奶都說薄慎是個脾氣很好的好人。
他只是在剛剛沒有什麽不希望薄慎知道的秘密而已。
薄慎很快就將馬星星的移動治療艙推到了房間的外面。
等他再次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加西莫多已經坐了下來，一副要和他促膝長談的架勢。
但薄慎始終保持著警惕。
他還記得小白是怎麽罵這個人的。
“看你現在的表現，你應該已經猜到了你自己其實也不是什麽正常的人類了，對吧？”
薄慎微微頷首。
加西莫多長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我以前很笨很笨的，可是自從死過一次之後，我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薄慎：“你到底有什麽想要和我說的？”
加西莫多收回視線，終於不再繞彎子：“你的報廢年限也快到了。”
薄慎的瞳孔驟縮了一下。
“報廢年限”這個詞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測。
“其實按照葉指揮的性格，可能就算你不願意加入我們的計劃，你也能夠得到一支我們想辦法從泛星搞回來的解鎖藥劑。”說到藥劑的瞬間，加西莫多眨了眨眼睛，頭頂也冒出了兩只小狗耳朵，“但是，現在跟你談話的是我。”
薄慎：“我不是一個不會背後告狀的人。”
加西莫多：“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的計劃，我可以給你兩只解鎖藥劑。”
薄慎立刻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安安靜靜躺在治療艙裏的小白。
“因為小白也面臨報廢年限的問題嗎？”
加西莫多點了點頭。
“其實我們已經派出了很多人，去泛星試圖破解你們這些被他們制造出來的工程性造物的鎖定了，但很遺憾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未能獲得足夠的信息情報，能夠讓我們在共同體內能造出你們都通用的解鎖藥劑。”
薄慎沒有猶豫。
“我需要知道你到底希望我去做點什麽。”
加西莫多打了個響指，很快一份紙質文件就被一旁的智能吐了出來，遞到了薄慎的手中。
那是一份臥底文件。
“泛星那些跟共同體保持敵對的勢力，是不會讓任何正常的人類靠近他們科技研究核心成果的，所以我們需要你。”
薄慎一邊瀏覽文件，一邊淡淡地詢問到：“為什麽不派作戰犬去？”
加西莫多：“作戰犬在他們那裏都不算人，只是單純的護衛寵物玩具小狗而已。”
聽到這句話，薄慎直接合上了瀏覽了關鍵部分的文件。
“我答應你，不過你得盡快將解鎖藥劑送給我。”
加西莫多沒有想到這個人類會答應得這麽快。
畢竟，他騙白鸞烏龍退役作為他的備用計劃，都用了這麽多年。
“你接下來的學習課程可能會被安排得非常擁擠和困難，為了能盡量保證你的行動存活率。”
薄慎異常的堅定：“我知道。”
“那就好。”
……
白鸞烏龍知道自己冒險異形化跳出機甲艙去救薄慎，可能會面臨非常嚴重的損傷風險。
但他沒想到，自己在治療艙裏一躺就是三年。
他醒來的時候，薄慎還在上課，不過他蘇醒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薄慎的終端。
而且，正在上課的薄慎也立刻給他的小狗終端發了消息，說會馬上請假回來看他。
薄慎甚至還給他發了一個飛吻！
依然全身漆黑的小狗樂壞了，剛醒沒多久就抱著自己的小狗終端在治療艙裏瘋狂打滾。
更讓白鸞烏龍開心的是，在他休眠治療的這三年裏，作戰犬已經獲得了參加入籍考試的資格。
而序列考慮到他的功勞和退役狀態，第一個就將他的戶籍特批入籍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已經是一名共同體的人類了。
或者說，是共同體的正式自由居民了。
他能夠上學了。
不過，等薄慎畢業的時候，他大概還沒有畢業吧？
白鸞烏龍立刻開始查閱遠星指揮學校的提前畢業有關事項規則。
但他查著查著，漆黑的小狗臉上並不明顯的笑容就漸漸消失了，小狗都快要本能吐出來的粉色小狗舌頭也跟著緊緊合攏的嘴筒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好像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這麽想著，白鸞烏龍調出了薄慎這三年排得滿滿的課表成績——【第一學期，作戰犬通識，100分】。
首先，這三年他都在休眠治療，所以應該沒有人能幫薄慎作弊修改成績。
所以，薄慎是真的在期末的時候，憑本事考了滿分。
【作戰犬通識課本第一頁：共同體對於作戰犬會進行一定的初步篩選，只有確認健全能夠完成任務要求的作戰犬，才會被培養為作戰犬。】
小狗按著終端的爪爪，微微顫抖。
怎麽回事啊？！
他明明把薄慎的終端選課選作戰犬通識的可能性都禁掉了的啊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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